老爺今年八十歲了。
“他是由悲劇孵化的英雄”
老爺八十大壽，是小丑給賀的。
前不久，電影《小丑》在威尼斯爆冷斬獲金獅獎，美漫巨頭DC可以久違地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慶祝一番。
影片聚焦在上世紀80年代的哥譚市，世界在下沉，人日漸瘋狂，小丑正疾行在成為蝙蝠俠一生宿敵的路上。
隨著主角精神崩潰，其自身的痛苦轉化成了對外界的仇恨與暴力，主演杰昆?菲尼克斯“瘋了一般”的演技也同時炸裂，打破“希斯?萊杰后再無小丑”的言論。
影片有太多可以夸贊的部分，讓DC的粉絲倍感欣慰。但這欣慰又帶有一聲嘆息的尾音，因為小丑拍得再精彩，那也是一部獨立的番外，救不了混亂的DC主宇宙。
蝙蝠俠的老對手小丑火了。/ 《小丑》
DC已經“不務正業”許多年了。自2012年《黑暗騎士崛起》為諾蘭三部曲封章之后，DC的影視改編事業也從此一“崛”而不振——
2016年的《蝙蝠俠大戰超人》在豆瓣上僅有6.7分，其謎一樣的劇情可以概括成“以你媽的名字呼喚我媽”。
《正義聯盟》本該是能與“復仇者聯盟”抗衡，打開DC宇宙的一個冒號，卻凄慘地被拍成了一個句號。
更有網友吐槽“就是CGI英雄們在一個大型的CGI場景中，與CGI反派展開了一場CGI大戰”——光看這影評，我都差點以為是蝙蝠俠超人客串《幻城》了。
另一方面打著蝙蝠俠擦邊球而誕生的電視劇《哥譚》《少年泰坦》《管家俠潘尼沃斯》，無論哪一部的豆瓣評分都在8分以上。
“聚成一坨泥，散作滿天星”。
1939誕生的蝙蝠俠、韋恩家族的布魯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億萬富翁、人前的花花大少與哥譚背后的守護者、披風斗士、暗夜騎士、羅賓之父……
難道當他終于來到生命的第80個年頭，卻要面臨“晚節不保”窘迫，接受“配角比自己紅”的現實嗎？
八十歲的蝙蝠俠，真的老了？
誰成就了蝙蝠俠？
在DC官網上一篇名為“蝙蝠俠是什么？”的文章中，作者寫道：
“他是由悲劇孵化的英雄”。
凌空躍下的蝙蝠俠。/ 電影《蝙蝠俠 黑暗騎士》
時間回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都市犯罪、都市偵探的概念才剛剛興起，漫畫家鮑勃?凱恩和比爾?芬格創造出了一個擁蝙蝠造型的超級英雄。
他們將英雄的童年安置在哥譚，一個黑幫混雜，警察和官僚相互幫襯的罪惡之都，讓蕭條的經濟逼著人們走上街頭，爭先成為狩獵者。
慈善家夫婦無辜地倒在了搶劫犯的槍眼下，而年幼的布魯斯?韋恩就這樣親眼目睹了雙親的死亡。
區別于DC第一任男主角超人的“偉光正”，蝙蝠俠從誕生之初就透露著暗黑氣息。曾經和普通孩子一樣天真浪漫的布魯斯，也在那天晚上隨著父母的去世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帶有悲傷底色的罪惡斗士。
與此同時，“他又是人類不屈不撓精神之寫照”。
漫畫里的蝙蝠俠，是少有的沒有超能力的超英。
布魯斯選擇成為蝙蝠俠，是因為他最害怕蝙蝠。他從自身的恐懼中獲得了靈感，并成功將其變成震懾哥譚罪犯的一個符號。
蝙蝠俠所具備的一系列技能，皆是來自于其后天的習得與高科技加成。除了早期刺客聯盟中那段可用蒙太奇剪輯一帶而過的“學院派”戰斗技能，蝙蝠俠的不少本事都是在與反派的實戰肉搏，屢敗屢戰中學會的。
你沒看他三番五次地“墜樓”，被狗咬，被“女友”捅刀子，被貝恩打得“腰間盤突出”……休息好了，只要老伙伴戈登一開燈，他照樣面具一戴，斗篷一披，繼續扮演守護哥譚的騎士。
甚至，在哥譚市民需要一個光明的信仰時，他也盡力維持雙面人哈維?鄧特的臉面，自己攔下所有罪行，化身為“暗夜”騎士。因為，正如戈登此時的內心獨白所言，“只有他能夠承受這一切”。
在文章《蝙蝠俠是什么？》的最后，作者還總結到：“他最后總是能夠勝出，因為人類希望如此。”
蝙蝠俠，有鈔能力。/ 電影《蝙蝠俠 黑暗騎士》
故事最魔幻亦最真實的部分就發生在這里——
我們猜不到蝙蝠俠面對的下一個敵人會多么可怕，也猜不到蝙蝠俠會用什么技巧對付罪犯、也猜不到他神奇的蝙蝠腰帶會發射出怎樣稀奇古怪的武器，但我們卻對他最后能夠獲勝深信不疑。
反過來，哥譚人民也是蝙蝠俠繼續戰斗下去的理由與信心。那個童年噩夢發生的夜晚，是戈登將自己溫暖的外套披在少年身上，告訴他世界末日遠沒到來。是那兩艘船上的普通人與罪犯，生命攸關卻依然不作惡，通過了人性大考驗。
或許當英雄與人民背靠背站在宇宙混沌中心，為正義而戰的那一天到來，邪惡終將無處可藏。
他沒有超能力，也照樣很酷。/ 《蝙蝠俠：俠影之謎》
終于，在《黑暗騎士崛起》之后，布魯斯?韋恩“偽裝”自己的死亡，蝙蝠俠發表了退休宣言：
我看到從這個深淵里，升起一座美麗的城市，一個卓越的民族，我看到我為之獻身的人們，過著寧靜幸福的生活，我看到在他們心中，在他們世世代代子孫的心中，我擁有一襲神圣的地位，這是我一生中做過最好的事情，我也將得到一生中真正的休息。
超級英雄千千萬，but I’m batman
幾年前，復仇者聯盟在史塔克大廈成功集結，那邊宇宙的英雄們一邊插科打諢、賣腐賣肉，一邊不忘犧牲小我拯救世界，賺了粉絲三千遍淚水。
紐約、倫敦，漫威英雄的誕生與戰斗就發生在大伙兒身邊；小蜘蛛、鋼鐵俠、雷神，都各有各的毛病與煩惱。于是，一批擁有超能力的人就借此接了地氣，收獲不少觀眾緣。
反觀DC幾位超級英雄，都還正經地像幾位三好學生，從頭到腳都是高級設定，任何故事都被他們演繹神仙打架——與我無瓜。
老爺出演的電影，口碑不一。/ 電影《蝙蝠俠大戰超人：正義黎明》
而蝙蝠俠又是正義聯盟中的異類。他以一具凡人之軀，站在幾位刀槍不入的神仙中間，還得兼任頭腦但當、理智但當數職，還偶爾從事耗掉半條命來抽醒暴走超人的危險工作。
他可以算得上是聯盟中攻擊力的下圈位了吧，卻還天天固執地恪守著一條“不用槍，不殺人”的為人準則——
不僅增加了自己的負傷率、失敗率。
還得硬生生在超英打超反的劇情中，加塞“此人何所惡，此人欲行何惡，吾怒否”等等之類的自我拷問。
最后的最后，當他終于在內心世界完成一番掙扎，找出plan A、plan B的時候，胸中千言萬語就匯成一句I’m batman。
事實證明，就著爆米花下肚的超英商業片還是得思考的方式簡單點。
打個比方，有一反派：我，滅霸，熱愛大自然，地球人太多破壞大自然，開打，打個響指。這就可以拍4部電影。
《雷霆沙贊》，沒有多么深刻的主題。
再打個比方，DC自家的《雷霆沙贊》，雖然分數平平，但看的人都獲得了快樂。
但在蝙蝠俠從漫畫走向影視的80年歷史中，他也不是僅有這樣固執而教條化的一面。
初創時期，漫畫中的蝙蝠俠是當時社會狀況的一面鏡子，嚴肅地參與了槍法案的討論，以一個鐵血硬漢的形象，陪伴美國大兵們度過了二戰時期。
亞當?韋斯特的電視劇版蝙蝠俠，羅賓也是主角，“父子檔”上演合家歡動作片，還有滿屏浮夸的聲效字幕特效，讓這時候的蝙蝠俠硬漢多了點柔情。
蒂姆?波頓執導的蝙蝠俠影片，自然是將他最擅長的哥特風發揮到了極致，影片不再合家歡，甚至還有點嚇壞小朋友。
蒂姆?波頓指導的《蝙蝠俠歸來》。
萬人迷喬治?克努尼也演了一版歌舞蝙蝠俠。后來他接受采訪說，此片是他職業生涯的轉折點，因為“從此我就不愿意再當一個等待工作機會的演員，而是要做那個把握電影不至于成為爛片的人。”
而從克里斯蒂安?貝爾開始，I’m batman這句話都得加變聲期說，超英電影與藝術電影的界限被模糊。
到了本?阿弗萊克這里。
閃電俠，蝙蝠俠，神奇女俠。/ 《正義聯盟》
小閃電天真地問：你的超能力是什么呀？他把那句經典臺詞改成了：I’m rich.壓根兒無從反駁。
休?杰克曼成就了金剛狼，小羅伯特?唐尼成就了鋼鐵俠，但你看觀眾在罵蝙蝠俠的電影爛，說貝爾氣質太陰柔，吐槽大本看起來像吃了過量的漢堡，而唯有老爺還是他們心頭最好的蝙蝠。
當蝙蝠俠來到現實平行宇宙
上周六是2019年度的“蝙蝠俠日”。
晚上8點，從墨爾本開始，世界各地的大都市相繼點亮了蝙蝠信號燈。影迷們仿佛接受“正義的召喚”，紛紛在許許多多個“哥譚”的一角聚集起來，他們有的穿上了收藏已久的cos服，有的已經拖家帶口。
華納總裁說，蝙蝠信號燈是屬于我們的一個重要的符號，它象征著人類有能力在生命中的艱難困苦中，轉化出積極的一面來。
人人都愛蝙蝠俠。
這不禁讓人想起兩年前，電視劇版蝙蝠俠的演員亞當?韋斯特去世，洛杉磯市政廳的廣場站滿了密密麻麻前來紀念他的人。
當年的電視劇主創人員致辭，
“你不需要穿上斗篷，你不需要成為一個電影明星，你不需要佩戴上警徽或是參選市長，但你絕對可以可以做出一些改變，絕對可以成為英雄。”
當蝙蝠信號燈出現在市政廳的墻壁上，市長本人帶頭下，人群開始唱起了那首“nah-nah, nah-nah, nah-nah, nah-nah”的主題曲。
時間再往回倒到2012年，在丹佛市的《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首映現場，有人沖進影院，槍殺了12人，射傷58人。有傳說兇手將頭發染成了紅色，并聲稱自己是“小丑”。后來警方還在其住所內發現復雜的爆炸裝置。
《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蝙蝠俠系列中的經典之作，其中貓女一角由女神安妮·海瑟薇飾演。
遇難者中，有一位名叫杰西卡?加維的女記者，年僅24歲。她在事故發生的一個月前，才剛剛從多倫多的一個槍擊事件中死里逃生。
杰西卡的博客中記錄了前一場槍擊案的發生經過：
6月2日，在加拿大多倫多一家購物中心內，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于是走出購物中心，隨后那里發生槍擊事件。一種奇怪的感覺讓我走出去，無意中脫離險境。
不久后她又經歷了一場噩夢，頭部中槍，死在了兇手的子彈下。
如今《小丑》即將上映，經歷過2012年那場親歷死別的人發出了一聲質疑：到底哪個才是所謂被人模仿的英雄？
蝙蝠俠與小丑。/ 《蝙蝠俠：黑暗騎士》
在遇見蝙蝠俠之前，小丑已經完成了自我的瘋狂進化。反而是蝙蝠俠在遇見小丑之后，不斷反思自己權力的邊界。堅決反對用槍，是他認為自己不能擔任生命的審判者。但那揮向罪犯的拳頭，照樣毫不留情。
如今80歲的蝙蝠俠，也即將走到一個IP的臨界點。“哥譚”還以許許多多的名字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但當看到那個蝙蝠標志出現在夜空，我們知道自己能做點什么。
?作者 | 麻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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