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西貝偏北
編輯?/ 朱? ?婷
運營?/ 獅子座
《小小的我》似乎在玩一種很新的預告片。
它精細地描摹了主角的生活狀態:上樓梯時,艱難顫抖的腿部肌肉;打鼓時,攣縮扭曲的手指;吹生日蠟燭要用力歪下身子;過馬路極為緩慢,甚至是一瘸一拐的……
但主角的臉卻被“藏”起來——哪怕他是新晉的影帝易烊千璽,是拉動票房的靈藥。他在此刻已然住進了劉春和的靈魂,那是一個被古老的神經學疾病折磨了快20年的腦癱(全稱腦性癱瘓)患者。
《小小的我》講了腦癱患者劉春和在高考后暑假后的生活。在等錄取通知書期間,他學車、去咖啡館打工、在外婆的合唱團當鼓手,與背著他要二胎的母親在親情漩渦里掙扎,與“全職女兒”雅雅在情感中糾葛,在社會的磋磨下尋找認同與尊嚴……這是一部對創作者要求極高,又極具人文關懷與社會表達的電影。
對主演易烊千璽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一方面,這種“藏”表明了易烊千璽繼《長津湖之水門橋》《滿江紅》后的態度,他不只想做主旋律電影里拉動票房的噱頭,他要回歸更本真的演員身份,在一部突破生理極限、極需觀察、耐心與毅力的電影里證明自己。
從票房來看,他無疑完成了和導演楊荔鈉(《春潮》《媽媽!》)和編劇游曉穎(《相愛相親》《我的姐姐》)的共贏,預售票房超過1億,在上映次日實現逆跌,首周票房累積4.8億(還在漲),截止發稿,《小小的我》累計票房5.74億。
另一方面,在貧富差距拉大,失業壓力倍增的當下,“與我何干”的社會情緒彌散在觀影中,《小小的我》這樣一部關懷邊緣群體、表現人物掙扎向上的電影有題材的“劣勢”。電影很容易被扣上“刻意煽情、消費苦難和邊緣群體”的帽子,演腦癱患者也成了易烊千璽“沖影帝造勢”的時尚單品。影片口碑從開分還行的7.4不斷下滑,現在跌至7.2。
但細想一下就能感受其中的荒謬,關懷邊緣群體的電影拿到高票房就不合理嗎?年輕演員樹立“想拿影帝”的目標有錯嗎?
回顧易烊千璽的成長路徑,相比于“年輕影帝”的頭銜,他更關注的是如何挑選劇本、把握機會,創造能雕琢他演技的好作品。
清醒如他,深知“作品為王”,想在演員的道路上走得更遠,好作品才是抵御一切非議的有力武器。
一、慢下來的頂流,成為演員
《小小的你》片長131分鐘,漫長但不冗長,正好能容得下一個腦癱男孩劉春和展現他生活中艱難的衣食住行。
他穿衣是慢的,別人穿一套衣服的速度他才抓起拉繩起身,把手肘顫巍巍探進衣袖,再費力抻出胳膊,背后嶙峋的脊骨還沒被包裹。吃飯是慢的,勺子要用特質的,還沒嚼完上一口,下一口牛奶都遞到了嘴邊,他也早習慣這種無聲催促。
走路是慢的,手腳扭曲,簡單的上樓梯他卻要用近乎要崴腳姿勢倚著扶手緩慢前行。過馬路是慢的,背影佝僂如老人,見慣了紅燈倒計時的他腳下節奏依舊,在變燈前停在車流交匯的間隙停下,等待第二次綠燈亮起。
說話是慢的,在全班孩子的哄笑和議論聲他講解著古詩《苔》,訴說著自己如青苔一樣雖然如米粒大小,卻仍然希望像牡丹一樣盛放的夢想;為了獲得在咖啡館工作的機會,他邊走路邊報菜名,汗水把衣服浸透打濕;他打鼓是慢的,鼓槌掉地上要艱難地抓起來,從幾個手指夾著發不上力到無數次練習后才能敲出普通人輕易就能敲出的激昂鼓點。
劉春和總是慢的,電影也給了總是慢人一步的他足夠被看到的時間,既有他身前細枝末節的動作,也有他孤寂寥落的背影。
這種“慢”,似乎與易烊千璽的成為演員生涯節奏同頻。
一開始,易烊千璽絕對是“出名要趁早”的最佳踐行者。2000年出生的易烊千璽,5歲時被母親謝水萍帶到了北京,在北京電視臺的《才藝訓練營》登臺表演,并獲得了當時的周冠軍。小小年紀的他非常努力,出道即卷王,學過“魔術,變臉,葫蘆絲,中國舞,民族舞,拉丁舞,街舞”等十幾個特長。在易烊千璽的回憶里,“每天吃飯、換衣服都是在公交車上。”
在“早五晚十”的磨煉和《智慧樹》《成長在線》《小鬼當家》等選秀綜藝加持下,易烊千璽終于被看見,加入了“飛炫少年”,一個曾被蘇有朋點贊過這是“內地小虎隊”的潛力組合。但因為背后的經紀公司不給力,為了兒子的發展,2011年,謝水萍讓他退出了飛炫少年。
2012年《向上吧!少年》的北京賽區海選里,易烊千璽雖然拼命表演但慘遭淘汰。不過,他在舞蹈上的“十項全能”被時代峰峻的老板李飛看中。于是,2013年,易烊千璽與王俊凱、王源共同組成TFBOYS少年組合,大爆曲《青春修煉手冊》MV一發布便打破了5項吉尼斯記錄,對易烊千璽而言,他開始了“慢人一步”的藝人生涯。
隨著年齡增長,三小只也在拓展路線,試圖轉型。在影視上,易烊千璽是最晚露頭的。2015年,三小只上綜藝《康熙來了》,被問到是否開始拍電影,王俊凱和王源都很興奮。畢竟王俊凱和國師張藝謀合作,在《長城》里和巨星馬特·達蒙搭戲,演“小皇帝”;王源和頂流IP《小時代》導演郭敬明合作《爵跡》,要演“整個世界最厲害的神”(蒼白少年,自稱“天神”)。
只有易烊千璽笑容靦腆:“現在已經接了一部戲,但是還沒有公布。”
這部神秘的戲至今kk也沒猜透是什么。畢竟按照時間推算,易烊千璽的銀幕首秀是《老炮兒》(2015年)中一閃而過的鏡頭,TFBOYS在醫院里當義工歌手,三人一起出鏡,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而到了2017年,王俊凱的《解憂雜貨鋪》已經上映了,2018年王俊凱入組了陸川的科幻大項目《749局》;王源也在入圍了柏林電影節的《地久天長》以影帝王景春、影后詠梅兒子的身份嶄露頭角,雖都是配角,但都算在電影方面有些戰績。
此時的易烊千璽還只是在電視圈里摸爬滾打,但話說回來,他雖然慢,但是夠準。
2017年,他接到了人生角色——《長安十二時辰》的男主李必。別看馬伯庸的劇本現在看很捧男主,但也是從易烊千璽開始相互成就。當時才17歲的易烊千璽第一次擔任主角,和雷佳音,周一圍等實力派演員合作,絲毫不怯場。他選對了劇本也選中了角色,李必是和他一樣沉穩又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想在長安官場中廝殺出一番事業。
導演曹盾曾說,李必之所以定下來是易烊千璽,是因為他也年少成名,沉穩,面對問題時知道如何解決。
大抵也是這個角色讓易烊千璽確定了自己未來的方向,做個好演員。他開始向影視圈發力,最終報考中央戲劇學院,并以94.85分名列話劇影視表演的第一名,開啟了深耕演員之路。
2019年,易烊千璽作為男主在《少年的你》里大放異彩。他飾演被父母拋棄、從13歲開始就混跡社會的叛逆男孩小北。他永遠裹在兜帽下,用鮮血和傷疤裝點自己的臉,在一次次挨打后艱難地爬起。
這個角色讓他從“偶像”變成了“演員”,開心之余,他也要沉淀。在堆滿了“小北like”角色的劇本和爛俗偶像劇劇本面前,易烊千璽果斷選擇慢下來。
因此在《少年的你》之后,他一年都沒有拍戲。既有拍攝后的心情整理,他需要足夠的時間讓自己逐漸和小北剝離;也有學校的課業壓力,他需要花時間去學習、積累成為演員的知識,投入未來更長期的發展。
這種不軋戲、不賺快錢、不拍爛片的不驕不躁態度,成為了指導他走向好演員道路的準則。
拍《長津湖之水門橋》長達8個月,影片內,伍萬里跟著哥哥去前線抗戰,從被哥哥愛護的新兵蛋子長成鐵骨錚錚的戰士;影片外,易烊千璽不串戲不跑活動,主動減少曝光,吳京說:“他一天都沒離開過劇組”。
在《小小的我》里成為“劉春和”的過程中,易烊千璽也足夠“慢”,足夠有耐心去打磨人物。在采訪中他表示,“(劉春和)是我做過工作量最大的角色。”
易烊千璽既不走捷徑,扮演“和自己相似的容易角色”;也不貪戀大制作,在追求高曝光的速食娛樂圈里選擇“慢下來”,讓他在影視圈成為了起步最晚、但轉型最成功的年輕演員。
二、流言如沸,但演技是硬通貨
其實這次說易烊千璽想要“扮丑博出位拿影帝”,kk并不稀奇。畢竟從出道開始,對易烊千璽的非議就從未停止。
TFBOYS組合剛成立時,易烊千璽因為是后來者,外貌也不突出,被吐槽是組合里長得最丑的,也經常遭到排擠。錄節目時不小心擋住了隊友的鏡頭,被現場工作人員直接上手推開;在機場因為走到了中間被經紀人拉開,讓他靠邊;合體時有粉絲嫌棄他擋住另外兩位成員,讓他往外坐;以至于后來粉絲給他送禮物 ,他都會再三確認是不是給他的;甚至還有人恐嚇他,給他寄假肢假眼。
到后來步入影視圈,“長得矮,長得丑,氣泡音,易太子”的批評更是如影隨形。總能見到他被截出的黑圖黑照,或者是他和其他男明星的身高對比來推測他是否謊報身高,模仿他的氣泡音的視頻成為玩梗的流量密碼……但面對這些非議,想要成為好演員的易烊千璽內核超穩,因為他表演的角色總是對得起自己和觀眾。
“長得矮、長得丑”對應的是他演員的外形條件,可誰說演員只能高只能帥?
先說身高,身高從不是限制一個好演員戲路的標準。梁朝偉和劉德華的官方身高都是174cm,神顏如湯姆·克魯斯也只有170cm。因為電影的對手戲多突出演員表演,在中近景的鏡頭里,男演員不高反而更容易和對手演員卡在同一個取景框,太高了反而需要對手踩蘋果箱或者其他增高手段來保證效果。
再說美丑,易烊千璽的確不是星味十足的“大帥哥”,而且這在人物貼近生活的電影里從來不是劣勢。易烊千璽從未演過偶像劇,也沒演過什么“京城第一公子、第一美男”,亦或是凡是女人看一眼就會愛上他的“霸總”角色。相反,從《少年的你》開始,他找到了一條屬于他的賽道——鮮活有生命力的小人物。在這條賽道上,帥是其次的,首要的是成為那個角色。
《少年的你》里的小北,相比于青春片里或帥氣或搞笑的小混混,小北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真實感。他穿破爛的牛仔外套,眉骨高挺,劍眉倒豎顯得很兇,有青春期留下的痘坑和因為賣力生活而留下的皮膚褶皺;他的“妝容”是打架后留下的血痕,這是他在野蠻生長中的自保手段。
他的帥不在于皮囊或表層的耍酷,而是透過表演傳遞出來的野草一般的生命力,和傾盡生命也要托舉陳念考上大學的執著。
《送你一朵小紅花》里的韋一航,階段性復發的癌癥隨時會要了他的命,他擔心好不容易才和朋友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不要朋友、不和任何人聯系,像刺猬一樣,用刺將自己包裹起來。在和張揚樂觀的病友馬小遠相處后,口嫌體正直的他打開了心扉,開始釋放出年輕孩子的活力。
一個細節,《少年的你》和《小紅花》都有剃頭戲,這是一場必須一遍成功的表演。《少年的你》小北含淚為陳念剃頭時,更多是心疼,而到自己單手剃板寸時,他的眼神變成了陳念被欺負的憤怒和下定決心保護他的果毅;陪馬小遠剃頭時,他為了和馬小遠保持一致剃光頭,看向鏡子猶如第一次審視自己,眼神更多是好奇和迷惘。
再說氣泡音,主要是在《送你一朵小紅花》里易烊千璽用一口京腔塑造人物時會帶的音色,可能會令部分觀眾不適,但并不是什么表演上的硬傷,在《滿江紅》里,他的氣泡音就完全消失了。但此時矛頭又轉向了易烊千璽瘦弱的身軀支撐盔甲的不和諧,拿刀劈殺的步態以及口音像“大佐”,“識時務者為俊杰”一度成為他的新梗。
但要知道,《滿江紅》的孫均并不是什么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他殺人不眨眼,為了成為上位者獲得權利不擇手段,為求自保偷密信嫁禍武義淳,為將功補過嚴刑逼供張大,本就自帶一份陰冷狠辣。他內心徘徊不定的將領氣節和這種“架著”的硬撐感反而形成了一種呼應,讓這個年輕的角色能在奸臣當道的亂世得以掌握兵權多了幾分可信度。
除了外形貼近,易烊千璽早就將肢體動作的表演細節與道具配合塑造人物融為一體了。
《奇跡·笨小孩》里的景浩,無父無母,在深圳城中村租房子,開手機維修店勉強生活。為了照顧生病的妹妹孤注一擲開始創業,不成功就會失去親人的壓力每天鞭撻著他。景浩每天一身汗津津的工人裝扮,戴頭盔騎摩托。一個細節是,景浩的身體因為每天拆解手機到深夜,總是前傾微駝的,易烊千璽讓角色在或坐或走時都保持了這個習慣。
另一個細節,開始創業后,他出行隨身攜帶一大串鑰匙,分別是開出租屋、店鋪、家里的鑰匙,掛在他身上十分晃蕩,有著超脫年齡的成熟。而在后來因為拖欠房租,他手上的每一把鑰匙都打不開那扇房門,他用力地開門手指青筋暴起,卻也是徒勞,無奈地承受妹妹失落的目光。
流言如沸,總有觀眾會對易烊千璽的表演不滿意,但演技是硬通貨。《小小的我》易烊千璽的表演得到了普遍認可的情況下,就開始被質疑“想借殘疾人賣慘拿獎”,試圖證明他的功利心,這本就是無稽之談,年輕演員想拿獎并為之努力,何錯之有?
易烊千璽自然不需要辯駁,因為好的表演,就是他最大的底氣。
三、下一站,不只是影帝
早在2022年,年僅21歲的易烊千璽就已經是“中國電影首位00后百億影人”了。
當時的他僅僅進影圈3年,拍了6部電影,卻已經有無數獎項傍身。
更難得的是他對于修藝先修德,有敏銳的感知。在中戲的入學演講里,易烊千璽傳遞了他從藝的態度:看見更微末的人,有悲憫的創作靈魂。
“作為千禧一代,這個時代呼喚更多潛心修行的自我藝術工作者,作為未來的藝術工作者,我們眼睛除了平視或仰視,更應該俯視。俯視疾苦和病痛,俯視角落和夾縫。我們眼中看到的除了繁花盛景,還應該有世間冷暖,我們應該擁有的,除了海納百川的眼界胸懷,還有悲天憫人的創作靈魂。這是作為中戲人的天職,更是作為藝術者的良知。”
而且他在表演中的角色選擇與吃苦拍戲的表現,也知行合一,沒有讓演講淪為口號。
《長安十二時辰》里易烊千璽曾一度高燒達39度多,為了不影響進度硬扛了下來;曾笑稱“動作演員總說自己受傷有點矯情”吳京,在《水門橋》和易烊千璽合作時,對他斷掉一根韌帶、撕裂一根韌帶還扔下拐杖,跪著爬到劇組的堅毅贊不絕口,“我看到那一幕,覺得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
在飾演《小小的我》里的劉春和時,去奇觀化,是易烊千璽給自己定下的標準。在學校里學習的理論也反饋到了塑造角色中,案頭工作是最基本的,易烊千璽花了很多時間觀看文字和影像資料,和患者們交流,醫院里復健的腦癱患者可愛真誠,既是他的觀察對象,也是他的表演老師。
觀察也是必不可少的,總結腦癱患者的特征,包括頭歪斜抽搐的角度,說話的顫音,身體抖動的幅度,并將其形成角色特質,也是他學以致用的展現。他的入戲不只是在喊action時,在紀錄片《小小的我們》里,造型指導吳里璐放棄使用特效妝,根據易烊千璽的表演去定妝。在拍定妝照時,易烊千璽已經進入了腦癱患者的狀態。“他們(腦癱患者)經常是把自己放低姿態,說的話里面總是有一點點、不經意的小小討好別人的小意思,比如‘沒事沒事,我沒事’類似這種話。”
“劉春和”的后勁也足夠大,大到形成了肌肉記憶。易烊千璽說從劇組出來后六個月里,他還經常陷入那個角色無法自拔,手和腳有時還會不由自主地抽搐著。“《小小的我》殺青,后來我拍一些廣告或者進活動的時候,跟別人說話的時候,腦子和脖子總是帶一點慣性,我的手、大拇指也總是喜歡向內扣著。”
相比如投身大制作,易烊千璽的路徑非常清晰:擁抱作者導演,提升演技,積累更多作品。縱觀易烊千璽未來待播作品,合作的對象以手藝純熟、風格獨特的第六代導演為主。婁燁(《推拿》《縫重工有朵雨做的云》)的《三個字》、曹保平(《烈日灼心》《涉過憤怒的海》)的《荒蠻行記》、畢贛(《路邊野餐》《地球最后的夜晚》)的《狂野時代》。
這些喜歡探討人存在狀態和生活處境的導演,和此時的易烊千璽的確非常契合。kk非常期待在那樣流動的影像里,易烊千璽能呈現出何種多樣的面貌,會塑造怎樣豐富有趣的角色。
畢竟,影帝只是演員表演的附加值,只有好作品才能留在觀眾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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