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為了改善跌至谷底的生育率，韓國政府又做了一件事。
100名菲律賓女性戴著口罩、身穿統一的白色襯衫和藍色外套，抵達仁川國際機場。
她們的年齡介乎24-38歲之間，抵達韓國之前，她們已在菲律賓接受了超過780小時的專業家政培訓，各個英語流利，還能說一些簡單的韓語。
入境后，她們還將接受160小時的培訓，內容包括安全保健、基礎生活常識，以及韓語和韓國文化。
抵達韓國的菲傭們。 圖源：社交媒體
9月3日起，這100名菲傭將為首爾部分家庭提供半年的家政服務。
這是韓國首次大規模試點引進菲傭。首爾政府希望借此來鼓勵生育，促使更多韓國女性擺脫育兒束縛，參與到勞動市場去。
據《朝鮮日報》透露，還有更多菲傭將在9月前后登陸韓國。
眼下的韓國，正處于韓國總統尹錫悅所說的“人口緊急狀態”。韓國政府年初的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全年，韓國全國出生人口只有大約23.5萬人，創歷史新低，韓國女性生育率也降至0.72，為全球最低水平。
為了讓女性安心生孩子，韓國政府終于下決心引進菲傭，但這真的可以提高韓國的生育率嗎？
借鑒新加坡
32歲的格羅里是抵達韓國的菲傭之一。
格羅里在接受采訪時說，她在菲律賓大學學的是市場營銷專業，一畢業后就從事家政方面的工作，持有相關資格證。“我對韓國流行文化很感興趣，來這里除了想體驗韓流，也想賺更多的錢，幫助家人，提升自己。” 她說。
像格羅里這樣的菲傭經過相關培訓后，將于9月3日開始，為韓國的家庭提供家政服務，每周至少工作30小時，可工作到2025年2月。
抵達韓國的菲傭們。 圖源：社交媒體
這個項目最初由首爾市長吳世勛提議，他是在新加坡考察后受到啟發的。吳世勛希望借鑒新加坡和中國香港等地區的經驗——雇傭外籍保姆，協助處理家務和照顧子女。
吳世勛警告稱，少子化會令整個國家“人口滅絕”，他希望通過引入菲傭來緩解低生育率的情況，“這個計劃是有意義的，我們希望引進更多外籍的工人來緩解家務焦慮。”
至于菲傭們的待遇，將按照韓國最低工資標準來結算。
如果每天工作8小時，月薪將達到238萬韓元左右（約合人民幣1.3萬元），比中國香港規定的外籍傭工最低月薪（4870港元，約合人民幣4448元）高出了近2倍。不過，和中國香港以及新加坡不同的是，這兩個地方的菲傭都需要與雇主同住，韓國則計劃采用通勤上班模式，菲傭們入住統一的宿舍。
當地政府希望，這些菲傭們在減輕年輕夫婦家務和育兒工作量的同時，還能緩和生育后女性就業率低的問題。
據BBC報道，在經合組織（OECD）國家中，韓國女性受教育程度最高，但韓國的男女薪酬差距卻最為嚴重，女性平均失業率高于男性。
韓國媽媽：太貴，不想買單
政府的熱心，韓國家庭似乎不是很買賬。
有人認為菲傭的價格太高，對此持質疑態度，甚至擔心菲傭的引入，會搶掉韓國人的工作。
雖然韓國政府宣稱，雇傭這些菲傭的價格“比民間服務便宜約20%”，但據新加坡《聯合早報》報道，目前韓國三口之家的月收入中位數為471萬韓元（約合人民幣2.5萬元），這相當于要分出收入的一半來請一位菲傭。
描寫韓國女性生活的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圖源：電影劇照）
一名39歲的母親表示：“如果我必須支付超過200萬韓元的服務費，我寧愿辭掉工作自己負責，相對于我的收入來說，這太貴了。”這位母親目前在政府部門當公務員。
另一名41歲、育有7歲女兒的在職媽媽也表示，這個價格不如請更便宜的本地人，或者來自亞洲其他地區的外籍勞工，在她看來，每月能夠負擔200多萬韓元支出的家庭應該不多。
還有輿論擔心，這些專業的菲傭會搶奪本地人的工作機會，擾亂家政市場。以往，這些家政工作，通常由50-60多歲的中老年婦女擔任。
韓國女性勞動者會代表裴珍京表示：“政府只看到了國內家政勞動力在減少，沒看到是因為家政服務行業惡劣的勞動環境，才導致家政勞工持續減少。在這樣的情況下，引進外籍家政人員，將導致韓國家政市場的混亂。”
不管怎樣，韓國政府還是堅持推行了這一試點。
據媒體報道，目前首爾市共有651戶家庭提出雇傭菲傭的申請。也就是說，100名菲傭是不夠的。對此，首爾政府表示，會將名額優先分配給單親、多子女、雙職及孕婦家庭。
如果計劃順利的話，韓國希望明年年中再引入1200名左右的菲傭。
極端的生育率
在全球范圍內，發達國家的生育率幾乎都在下滑，但沒有哪個國家會像韓國這樣極端和嚴峻。
未來50年，在老齡化嚴重的韓國，勞動適齡人口將減少一半，近一半的人口將超過65歲。近20年來，歷屆韓國政府都在這個問題上投入了大量資金——累計達到了379.8萬億韓元（約合人民幣20319.3億元）。
從發放各種福利，到增加假期和補貼，韓國政府可以說用盡了各種辦法，但目前為止的效果都不太明顯。
在這樣的情況下，韓國政府決定采取一些有“創造性”的解決方案，比如說，從東南亞引進保姆，并支付相當于當地最低工資的報酬。
據韓國《民族日報》報道，在此之前，韓國只允許韓國人及部分指定的外籍勞工作為合法的家政服務者。但今年，韓國總統尹錫悅已經在國務會議的發言中，同意引進更多外籍家政服務者，并將此作為低出生率對策之一。
韓國新生兒出生率持續下降。（圖源：社交媒體）
這意味著，100名菲傭抵達韓國試點后，未來韓國的外籍家政服務者，很有可能擴大至其他東南亞國家，甚至更多地區。
但在部分韓國的女性組織看來，這種政策只是想當然，韓國的決策者們依舊沒有傾聽年輕人，尤其是女性們的需求。
韓國當地的女性勞工組織就表示，減少工作時間，才能更實際地解決生育及女性就業問題，因為韓國是經合組織中工作時間最長的國家之一，過重的負擔令女性難以兼顧育兒和工作。這些婦女雖然大多受過良好的大學教育，但勞動參與率只約6成。
“政府應該集中精力減少工作時間，讓父母有更多時間做家務和照顧孩子，而不是試圖用廉價的外國勞動力擾亂市場。”當地女性勞工組織表示。
（實習生肖文燁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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