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讓亞洲首富一夜之間資產大縮水？
據新華社報道，歷時44天的“馬拉松式”印度大選當地時間5日凌晨塵埃落定，現任總理莫迪如無意外將開啟第三任期。
但這一次不像前兩次一樣大勝：莫迪領導的印度人民黨沒能獨自拿下議會下院過半數席位，需要依靠盟友才能獲得過半席位組閣。
實際投票結果出來當天，整個印度市場都遭遇震蕩：印度股指SENSEX創4年最大跌幅，盧比創逾一年最大跌幅，藍籌股指數NIFTY 50下跌約6%，幾乎抹平了今年前5個月的漲幅。
參加競選的莫迪 圖源：本人社交媒體
支持莫迪的超級富豪們，也跟著受到了影響。
莫迪的鐵桿盟友，前亞洲首富阿達尼旗下的10只股票當天均大幅下挫，市值蒸發近45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3300億元），這也是該集團歷史上最大的單日跌幅。
除了阿達尼集團，印度另外五大財閥——信實集團、塔塔集團、貝拉集團、巴帝電信和JSW集團的市值，在當天也都出現大幅縮水。
用《華爾街日報》的話說，這幾大財閥控制著印度25%的港口、45%的水泥生產、1/3的鋼鐵產業、近60%的電信用戶和45%以上的煤炭進口，它們是莫迪背后的最大財富勢力，其興衰直接主導印度的崛起。
一旦莫迪沒能掌控全局，這些超級富豪們的利益也會受損。
一夜蒸發近3000億
莫迪在大選前的各種預測和民意調查中被寄予厚望，但實際結果并未達到壓倒性勝利，導致印度市場遭遇“股債匯”三殺。受此影響，印度的六大富豪一夜之間總共蒸發了近3000億元的財富。
根據彭博億萬富翁指數的數據，損失最大的是目前印度第二大富豪、曾經的亞洲首富——阿達尼集團創始人兼董事長阿達尼，他的個人財富一天之內從1224億美元縮水至97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7065億元），蒸發了越20%的財富，即249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804.3億元）。
若是沒有這一次的結果，阿達尼本是印度財富增長最快的企業家之一。在此前一天，對莫迪有利的民調結果曾使阿達尼集團的市值一度上漲200億美元。
然而，僅一夜過后，局勢就發生了反轉。彭博億萬富翁指數顯示，阿達尼蒸發的這249億美元，刷新了亞洲富豪單日財富縮水紀錄。
阿達尼 圖源：本人社交媒體
阿達尼損失最為慘重，這與他本人和莫迪關系匪淺有關，阿達尼集團的命運也與莫迪的政治生涯密切相關。
當莫迪還只是古吉拉特邦的首席部長時，阿達尼就已經是他最忠實的支持者。2013年，阿達尼的兒子大婚時，莫迪還親臨現場，全程參加了兩天的行程。在當時的一些反對者眼里，莫迪就像這對新人親切的叔叔一樣。
2014年莫迪競選印度總理時，還有報道稱，阿達尼將自己的私人飛機借給他使用，供他往返古吉拉特邦和新德里。
而在莫迪當選后，阿達尼的業務范圍與莫迪在基礎設施、綠色能源、國防和數字服務方面的國家建設重點密切相關。這也是阿達尼在這波選情中“受牽連”最深的原因之一。
不止阿達尼，最新的印度首富、信實集團的穆克什·安巴尼也同樣損失慘重。大選選情導致的市場波動讓他一夜之間財富損失了89.9億美元（約合人民幣651.4億元），目前個人財富為106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7681億元）。
塔塔集團的夏普爾·米斯特里是印度第三大富豪，他的財富一夜之間縮水了5.93億美元（約合人民幣43億元）；貝拉集團的庫瑪·貝拉損失了15.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10.1億元）；巴帝電信的董事長蘇尼爾·米塔爾身家縮水了16.8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21.7億元）；JSW集團董事長薩基安·金達爾則損失了35.8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59.4億元）。
放眼整個榜單，印度排名前20的富豪中，有18名在當天財富縮水。
六大財閥
財閥曾被用來描述韓國的幾大巨無霸企業。20世紀80-90年代，在韓國國家層面的支持與協調下，這些大財閥幫助韓國實現了工業化發展，使韓國躋身發達國家行列，同時也讓自己的財富完成了擴張。
如今，類似的財閥現象來到了印度。
毫無疑問，印度是目前全球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但印度經濟高速增長的背后，實際上是依賴著少數幾家寡頭企業。
比如安巴尼的信實集團，是一個涉及石油、化工、電信、金融、零售等行業的商業帝國，印度股民中，每4人就有一人購買了該集團的股票。
阿達尼集團則是印度國內最大的基礎設施企業，業務范圍涉及發電輸電、煤炭等能源開采領域，并且正在進軍可再生能源、機場、數據中心和國防領域。
夏普爾·米斯特里和他家族掌控的塔塔集團，在印度地位堪比韓國的三星集團，其營收占到印度GDP的6%左右；貝拉家族（Birla）的貝拉集團以工業為主，旗下擁有全球排名前五的水泥生產商和印度最大的粘膠人造絲纖維出口商；巴帝電信是印度最大的移動運營商之一，JSW則擁有印度最大的鋼鐵公司。
這些財閥企業與莫迪政府相互成就：它們通過政治關系來駕馭印度繁瑣的官僚機構，得到眾多或明或暗的政策支持，也可以從銀行得到大量貸款，然后再執行總理莫迪制定的宏圖偉業。
作為回報，莫迪的經濟改革和巨額基建投資，讓這些坐在前排的巨頭們聚斂了更多的財富：2022財年，在印度國家證交所上市公司中，最大的20家企業創造了所有企業部門80%的利潤。
不過紐約大學經濟學家魯比尼認為，雖然都是財閥，但印度和韓國的區別在于，韓國培養的企業具有國際競爭力，而印度企業的壟斷范圍僅限其國內。他認為，莫迪政府常通過一系列有民族主義色彩的政策，如實施天價進口關稅等，限制外國公司進入，保護這些大財閥的利益。
結果就是，這些企業只能在國內“稱王稱霸”，難以在國際市場表現出更強的競爭力。
印度總理莫迪 圖源：社交媒體
對此，印度的反對派批評道，阿達尼們的繁榮是以中小企業的損失為代價的，財閥們從和政府的關系中受益，不僅不公平地贏得生意機會，還躲避了應有的監督。
然而，《連線》雜志創刊人M. K. Venu表示，這些財閥在印度經濟中占比太大了，大到不能倒，整個印度的政治經濟系統都在支撐著它們。
不過，莫迪政府并不承認這個國家存在財閥。印度貿易和商務部長Piyush Goyal此前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不知道韓國政府是否對財閥企業給予了特殊照顧，但在我們印度，每家企業都在平等的基礎上競爭的。”
經濟改革難度升級
此次大選后，莫迪的光環已經減弱。
在莫迪前兩個任期，印度推出發展制造業的產業政策、大力投資科技和IT領域，印度經濟也在新冠疫情暴發后也依然表現強勁。
然而，莫迪創造印度經濟增長的模式，也可能反過來制約他。
印度的經濟分析師蒂姆·薩希認為，這種合作方式造成了財富的大規模向上分配，經濟財富被集中在少數大企業和集團手中，富豪們越來越富有，但未能創造足夠大的中產階級。
紐約大學經濟學教授維拉爾·阿查里雅曾擔任印度央行副行長。他直言，諸如阿達尼集團、信實集團、塔塔集團這樣的財閥，其實久了會影響印度經濟的健康發展。
“在這些寡頭的壟斷之下，印度的中小企業步履維艱，且由于它們在零售、資源和電信部門擁有無人可以抗衡的定價權，普通印度人完全無法享受到國家發展的紅利，應該將這些大財閥企業‘肢解’。”他說。
此次大選的結果就證明，莫迪的得票率并不如前兩個任期那般多，其所在的政黨自10年前掌權以來首次未能單獨獲得多數席位。
參加競選的莫迪 圖源：本人社交媒體
對于這種結果上的落差，分析人士表示，莫迪團隊在大選中的宣傳帶有一種“過度自信的預期”，過于高估自己的不敗地位，但其實印度許多選民都在面對物價飛漲、失業和收入差距過大等現實問題。
接下來，莫迪若想推行他的經濟改革，其政府的議程很可能會因為議會席位而變得復雜化，難度升級。
評級機構穆迪表示，這一結果可能會減緩印度的財政緊縮政策。另一家評級機構惠譽則指出，莫迪執政聯盟的多數席位被削弱，可能對政府改革議程中最困難的部分構成挑戰。
不過，惠譽補充道:“盡管(議會)多數席位薄弱，但我們確實預計廣泛的政策將持續下去，(印度)政府將繼續專注于推動資本支出、簡化營商措施和逐步整頓財政。”
莫迪還是贏得了下一個任期，只是前路會更加艱難。“莫迪仍然受到印度商界大亨的歡迎，但投資者們需要弄清楚，到底哪些公司將從新政府中獲益。”《紐約時報》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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